我用《恋曲90》来纪念姥姥。尽管这种说法很可疑,因为高二那年——1990年,正是我刚刚初恋的日子,而姥姥在初夏的一个清晨过世了。 早恋,是一场妙不可言的关于忧伤的游戏。惆怅中,总是或多或少沾带着对生与死、短暂与永恒的追问。因为有了这样的青春,罗大佑的歌,对于我,就是对时光、离别、生命、忧伤最好的表达,最好的诠释。
那个时候,在夕阳之下,一大帮同学坐在颐和园西提的草坪上,将齐秦的、罗大佑的歌一支支地唱过去,混同其中,内心因为有他而悲喜莫名。 那个时候,大学生们狂迷着《恋曲 80》,“姑娘你别伤心,我俩还在一起……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,但永远是什么” 多么玄妙而老气横秋啊。我就顽固地喜欢着《恋曲90》。“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,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……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清,永远无悔的, 是我的双眼。”也许,早恋的日子,就是这个态度,无奈却肯定无悔。
但,《恋曲90》竟阴差阳错地在和姥姥有关的情绪里生了根。
10年前的北京,6月仍是初夏的清凉感觉。浓郁的绿色和湛蓝的天。所有在等 待姥姥火化的过程中,我一直在不断想着 《恋曲90》,盯着天空那股缓慢升腾着的黑烟,没有眼泪。
姥姥走得如此突然。她在某个惯常出去晨练的清早,扑倒在几近家门的路上, 永远没再醒来。那时她87岁,因为硬朗而利索的身影,被大院里许多人尊敬。
姥姥原本期望看到我上大学。想到我将离开家,离开自小就开始的她的羽护,姥姥就会兀自感伤,她说,你离家上学的地方会不会很远啊?
这份伤感却轮不到她了。初涉世事沧桑,才更多体会,罗大佑的好旋律里,他用暗哑特别的嗓音,吟唱的竟是人生岁月如此无情的东西,真令人心痛不已。
从此后,我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大床上,姥姥时常会入梦中。我把《恋曲90》很好地缝合到记忆里,期望着客死异乡的姥姥,像歌里唱的一样,回到油菜花满地的故乡。
原作者:
王辉
来 源:
原载《三联生活周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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